蹲点仙游山 寻虎踪豹影——莆田市木兰溪源头生物多样性调查
仙游山山高林密。
1941年留下的虎皮。
▲94岁的纪如玉老人带记者到曾经布设虎橱的地方。
▲纪子卫描绘发现粪便的场景，指出虎豹可能进出的山路。
1953年的《福建日报》刊登当时省政府组织群众打虎的相关报道。 核心提示 深山老林，动物粪便里发现野猪毛和蹄角，有比野猪更凶猛的大型食肉动物？耄耋老人回首虎橱捕虎和吃虎肉往事，3张虎皮、数张老照片再现20世纪五十年代群众剿虎场景。就村民自称目击豺豹和发现带有野猪鬃毛和蹄角的动物粪便及时常有大牲畜尸臭味，记者一行进深山老林探访木兰溪源头生物多样性现状，希望以一斑而窥全貌、透表象而显深意。 明日是“世界爱虎日”，记者历时一个多月跋涉仙游、永春、德化、永泰等县，探访戴云山脉数十年封山育林保护生态成果，走访西苑、菜溪、石苍、游洋及市外多个乡镇，向林业、农业农村、公安等多部门了解，蹲点仙游山一带乡村，调查木兰溪源头生物多样性现状，寻觅虎踪豹影，协同布设远红外监控。专家指出，根据掌握的证据，仙游山一带疑有大型猫科食肉动物出没。 仙游山存“虎事记忆”—— 鲐背老人吃过4只虎肉 3张虎皮成为庙堂圣物 7月25日，记者收到来自仙游县木兰源学校学生的一封特殊信件。小朋友们用一颗颗稚嫩童心，表达对老虎的喜欢和热爱。 《给虎爷爷、虎奶奶的一封信》 亲爱的虎爷爷、虎奶奶： 你们现在去哪儿了？我们多想亲眼看看你们威武的身躯。我们想，你们应该是躲在深山老林里默默守护着这方土地。常听爷爷奶奶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你们经常光顾仙游山，那威风凛凛的样子令老一辈人记忆深刻。国家把你们当宝贝，保护有加。我们一直挂念你们这些人类的老朋友好朋友。30年前还有人在戴云山脉见过你们的脚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还特意派专家来考证，却一直没有见到你们的身影。我们多想再见你们一面，再远远地望你们一眼。 7月29日，是属于你们的节日，祝福虎门昌盛、子孙满堂！ 仙游县木兰源学校全体小朋友 清乾隆三十六年《仙游县志》“卷之七”“地舆志（物产）”记载，有“虎、麂、豹、獐、熊、兔、狼、猴和豺”等27种“有毛类”。老虎排第一位，豹排第三位。 在仙西村的一个“衡山府”宫庙里，记者见到3张虎皮。保管虎皮的纪玉敏和纪元泰小心翼翼地打开用红绸布包裹的3张虎皮。宫庙负责人、73岁的林阿登说，这些虎皮一般不轻易出示。 记者用尺子量了一张保存最完整的虎皮，长1.8米，左右前爪张开有1.7米，是一张成年虎皮。另2张虎皮则呈碎片状。村里94岁老人纪如玉，生于1929年。他说一共见过5只老虎，分别是亭后1只、纸池尾后山3只和宫厝1只，还吃过其中4只老虎的肉。他说，那张保存最完整的虎皮是村民1941年打死的，当年，全村人都吃过虎肉。他特地带记者前往当年虎橱捕虎之处，绘声绘色地说起虎橱深浅大小以及用羊羔引诱老虎的过程。 在仙游山，仙山、仙西、仙东3个行政村，流传一句口头禅，“做人心肝要好，不然会像戴某征被虎咬”。83岁的西苑乡卫生院退休职工纪祖地说，当年仙游山发现老虎，曾发生过整个人都被老虎吃了。 此一时彼一时。仙西村村委会干部纪清灼、仙东村村委会干部李明育等都希望，能有企业赞助，在仙游山“衡山府”建“华南虎博物馆”，留住老虎历史记忆，助力乡村文旅发展，促进仙游木兰溪源乡村振兴。 村民自称目击豺豹—— “火路”疑现大型食肉动物 组队进深山老林寻踪迹 60多岁的仙西村村民纪子卫及其妻子戴爱莲说：“除了豹子、老虎，还有什么动物敢吃野猪？” 今年3月中旬的一天上午，纪子卫夫妇上山采草药。在仙游与德化界碑的10余米“火路”上，两人发现两坨动物粪便，内有野猪鬃毛和蹄角，夫妇俩吓得连滚带爬地逃回家。 “那条路不敢走，山坑很污！”75岁的村民纪玉辉夫妇说，“火路”下有一个“坑底”，时常有大牲畜尸臭味。 年近七旬的仙西村村民戴福莲称，多次在山上看见豹子，身上黄黄的，带有一圈圈花纹。她还见过八九只豺围攻一只山羊，村民们用削尖的竹片赶走豺，把奄奄一息的山羊杀了，分着吃。 记者了解到，虎、豹均属猫科动物，虎通常捕食大型哺乳动物，包括各种野猪、野羊、野牛等蹄类动物，偶尔捕食野禽，秋季亦采食浆果和大型昆虫等。豹以蹄类动物、鸟类、鱼类、兔子为食。 从动物粪便中发现野猪鬃毛和蹄角，能否判定有大型食肉动物出没？7月25日，记者联系福建梅花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副局长周清炜、福建省林业调查规划院研究动物痕迹学的高级工程师张勇、福建农林大学教授陈友铃，详细介绍动物粪便所在方位和形状大小，咨询大型食肉动物出没特性。陈友铃教授称，此发现不排除有云豹等大型食肉动物出没的可能；建议在发现“粪便”的方位，多点布设远红外监控。他说，若发现大型食肉动物，有助于仙游木兰溪源省级自然保护区升格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记者经与仙游县林业局、木兰溪源省级自然保护区工作人员商讨，决定前往“火路”采集那两坨动物的粪便，寻找大型食肉动物踪迹，安装远红外线监控。 7月11日上午6时许，由纪子卫带路，记者随木兰溪源省级自然保护区干部黄智侠、邓凌冰，护林员戴新良上山。 为预防万一，纪子卫在腰间别了一把锋利的砍柴刀，在前开路。戴新良还特地备了馒头、肉包等干粮，走在第二个。记者和黄智侠、邓凌冰两位干部带了相机和监控设备紧跟其后。 据仙西村老人介绍，这是一条早年仙永德特工委游击队走过的路，也是仙游山通向德化的山路。 山路崎岖不平，蜿蜒呈蛇形，时而是羊肠小道，时而不得不弯腰钻行。有时只能侧身通过悬崖，脚下便是溪流，特别危险。我们一路先后在“无尾寨”等处歇息5次，沿途发现了藤石松、福建观音座莲和建兰等珍稀植物。 羊走羊道，猪拱水坑。在靠近水源处，我们发现了数十处野猪出没的蹄印，还有松树皮自下而上不知被何种动物啃食的痕迹。 断断续续走了近2个小时，突然，纪子卫停下脚步说，已到“火路”现场。我们在确认四周安全的情况下，开始寻找“粪便”。 离“火路”十余米的小山坡上，地势较为平坦，林木稀疏。分水岭朝向，竖着一个山界碑，一边是德化，另一边是仙游。专家张勇称这种山势符合大型食肉动物活动特性。 我们在“火路”这段村民称“发现大型动物粪便”所在地二三十平方米范围翻找了个遍，并未发现大型动物粪便踪影，即便是不易消化的“野猪的蹄角”也没找到。纪子卫和戴新良分析，有一种可能是被蚂蚁“搬家”或消化了。 我们只好放弃采集大型动物粪便，按照现场分析的大型食肉动物下山和进山走势，寻找合适的树干布设远红外线监控。 黄智侠和邓凌冰布好监控，并调试好。坐标定位为海拔985米，希望通过布设的远红外监控，发现大型食肉动物的踪影。 眼见乌云压顶雨欲来，我们抓紧下山，回到仙西管护站时已是中午时分。 猴子失踪多日成谜—— 山麂竟被不法分子套杀 呼喊投喂不见“猴哥”踪影 6月16日上午，记者曾与木兰溪源省级自然保护区护林员、仙山驻村第一书记林培锁、村民林西和在疑似南宋银山坑遗址附近，发现一只山麂中了不法分子的圈套，被一条金属链条锁住后蹄，顺着陡峭的山体滑下山。 此前，林培锁说，往仙山村的村道旁，曾出现2只网红猴子。只要有人击掌，“猴哥”便会下树，跳到路旁的小土堆上，享用人们投喂的香蕉、桃子等水果。 当日，记者特意准备了香蕉、桔子“拜访”“猴哥”。我们又是击掌又是呐喊，始终无缘见到网红猴子。 7月11日下午，记者从仙游山下山，偶遇一个小男孩在大声呼喊“猴哥”出来吃香蕉，依然不见其踪影，只得悻悻离去。 木兰溪源头重保护—— 生物多样性状况得改善 珍稀野生物种持续增多 昨日，记者从仙游木兰溪源省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处获悉，该保护区于2012年经省政府批准设立，位于仙游县西北部，与永泰县、德化县交界，属戴云山脉东坡山系。行政区域涉及西苑、石苍、社硎、菜溪4个乡20个行政村。总面积18025公顷，面积位居我省省级以上森林类保护区第2位。 随着木兰溪流域综合治理的深入推进，仙游木兰溪源省级自然保护区生态系统稳定性逐步增强，野生动植物数量呈逐年上升趋势。截至7月15日，保护区内已发现维管束植物1368种、脊椎动物428种。其中，鱼类51种，两栖类34种，爬行类73种，鸟类213种，哺乳类57种。国家Ⅰ级重点保护珍稀植物有南方红豆杉、水松2种；国家Ⅰ级重点保护珍稀动物有黄腹角雉、黄胸鹀、穿山甲、金猫、小灵猫、大灵猫6种。 采访札记 静待华南虎啸声 福建多山、多水、多绿，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生态资源是福建最宝贵的资源。 然而保护生态资源，筑牢生态屏障不是一句空话，要促进资源持续发展，必须做到：全面推行林长制，有效保护森林资源，建立并形成“山有人管、林有人造、树有人护、责有人担”工作机制，有效推进森林资源管护责任网格化管理，为保护发展森林资源提供强大合力；开展生态保护，稳步提升森林质量。加强司法联动和相关执法，构建生态资源保护网；多项生态修复、防护措施在改善保护区内林分条件的同时，要极大程度地提升区内林下植被纷繁茂盛，森林的水源涵养、水土保持、固碳释氧能力，以使野生动植物种群获得增长，野生动物活动更加频繁，空间越来越广。加强宣传力度，提升群众环保意识，积极拓展宣传渠道和宣传面，建设防火智慧音箱，针对林区高风险地段定时加强防火警示和科普展板。 1953年，《福建日报》曾报道，为保护生产、消除虎患，福建省政府曾拨款3000万元支持永春、德化、仙游等地组织群众围剿老虎。然而，华南虎真的灭绝了吗？据永春县志记载，1950年至1959年，永春县使用赶尽杀绝的手段，围歼老虎11只，但虎踪从未真正断过。1990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野生动物基金会猫科研究专家来到福建省，考察华南虎踪迹，在永春县一都镇林山村发现并证实了华南虎的脚印和挂爪。2003年以来，三明市境内还出现大量野生华南虎踪迹，并有群众称亲眼看见华南虎活体。为此，有关部门悬赏30万元征寻野生华南虎影像资料。2007年3月，《东南快报》报道“华南虎越过尤溪到永泰？”反映永泰县同安镇洋中村一老汉发现虎踪，引起我省有关专家关注。 7月中旬，记者采访中国医学科学院医学实验动物研究所数据中心主任、博士生导师陈禹保教授。他从基因组的确认到克隆角度分析，认为利用现代基因科技对仙游山3张华南虎皮的基因进行测检乃至克隆，或可让华南虎的啸声，再次回响在八闽山中。 新闻链接 木兰溪流域保护 纳入法治化轨道 仙游木兰溪源省级自然保护区属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受海洋暖流和季风影响很大，气候温暖，雨量充沛，境内多山，具有季风气候地区气候特征。主要保护对象是中、南亚热带过渡区丰富多样的山地森林生态系统、丰富的物种及其珍稀濒危野生动植物资源、木兰溪源头的水源涵养林区。 近年来，我市以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为指导，深入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来闽考察重要讲话精神和治理木兰溪的重要理念。2021年12月起，我市正式实施《莆田市木兰溪流域保护条例》，通过立法将木兰溪流域保护纳入法治化轨道。 2022年，我市发布《莆田市国家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市规划（2022—2030年）》，涉及63项工程，总投资超千亿元，围绕到2035年实现建成全国生态文明典范城市的远景目标，促进绿色发展导向全面树立，生态文明建设的木兰溪样本进一步巩固提升。 延伸阅读 “世界爱虎日”由来 野生虎是健康生态系统的重要标志之一。2010年11月23日，来自孟加拉国、不丹、柬埔寨、中国、印度、印尼、老挝、马来西亚、缅甸、尼泊尔、俄罗斯、泰国和越南13个全球野生虎分布国政府首脑，在俄罗斯圣彼得堡参加“保护老虎国际论坛”，通过了“全球野生虎种群恢复计划”，发表了《全球野生虎分布国政府首脑宣言》，倡议共同努力促进野生虎及栖息地的保护。同时，为了树立公众的野生虎保护意识，此次峰会将每年的7月29日定为“全球老虎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