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在幽深的小巷里。 一到雨季,小巷的青石板被浸洗得油光发亮,映照出两边斑驳的旧墙和石阶上丛生的青草。小巷人家庭院里旁逸斜出的树,遮住了小巷的天空,也留下一巷阴凉。 推开吱哑的家门,抬头便可望见淡蓝色的天空下,有那么两三只小鸟在电线杆上休息,像串轻盈俏皮的音符。静寂的清晨,小鸟轻脆的声音时而一点点,时而一串串,那声音如同玲珑剔透的珠子,在晨光透明的乐章中滑来滑去,这蕴含生机的鸣叫使所有的烦嚣都如旧梦淡去。 夏天,太阳不肯回家,街道的空气热哄哄的,象团发酵的面包,走进小巷却是一片清凉。夏日的蝉声一句三叠,像倾吐不尽的缠绵;又如行云流水,让人忘却优虑,悠游其中,那平平仄仄的韵律不在唐诗宋词中,也不在王维李白诗篇中,它是大自然的绝句,这绝句让人心灵透明澄静。 悠悠小巷深处常传来甜甜的卖麦牙糖、卖薄荷糕的呼唤,那酸梅冰糖仙草汁的吆喝让你两腮泛津,忍不住跑出家门灌一肚酸酸甜甜凉丝丝的汤。卖甘蔗的走过,留下咕漉咕漉的车轮声在小巷悠扬。深秋的夜晚,算命的瞎子在小巷穿行,他滴滴笃笃地敲着木鱼,那低沉雄长的声音从黑暗的空中穿过,温暖着迟睡者的心灵。 如今,小巷在旧城改造中悄悄隐去,小巷的声音渐渐淡成遥远模糊的背景。但就是在这城市车水马龙的喧哗中,小巷的声音愈加珍贵。 |